朱子可似乎是第一个人,明白地以“思无邪”为《诗》教。在《吕氏诗记》的序里,他虽然还是说“温柔敦厚之教”,但在《诗集传》的序里论“《诗》之所以为教”,便只发挥“思无邪”一语。他道:
诗者,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。心之所感有邪正,故言之所形有是非。惟圣人在上,则其所感者无不正,而其言皆足以为教。其或感之之杂,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,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,而因有以劝惩之。是亦所以为教也。
昔周盛时,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于乡党闾巷,其言粹然,无不出于正者。圣人固已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,用之邦国,以化天下。至于列国之诗,则天子巡守,亦必陈而观之,以行黜陟之典。降至昭、穆而后,以陵夷;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。孔子生于其时,既不得位,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。于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,去其重复,正其纷乱。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,恶之不足以为戒者,则亦刊而去之,以从简约,示久远。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,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。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,而其教实被于万世。是则《诗》之所以为教者然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