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下午五点钟,我上楼进了红屋,等待天黑。
“在红屋里,我生命难保的一年间始终纠缠我的念头,重又浮现在我的脑海,而且更加咄咄逼人。
“那个科西嘉人,声言向我报仇;从尼姆跟踪我,一直追到巴黎;那个科西嘉人,躲藏在花园里行刺我,他看见了我挖坑,看见了我埋葬孩子;他很有可能了解到您是谁;也许他认识您……他会不会有一天,拿这悲惨事件的秘密相要挟,向您勒索钱财呢?……他一旦得知我中了一刀而没有死,不会认为敲诈是更妙的报仇方式吗?以防万一,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洗掉这段过去的痕迹,消灭一切物证;然而,在我头脑中的鲜明记忆却是永难磨灭的。
“正是为此目的,我才取消了租契;正是为此目的,我才来到这里;正是为此目的,我才等待天黑。
“天终于黑下来,我静待夜色更浓。房间里没有点灯,一阵阵风吹来,房门震颤有声,我总觉得有人躲在门后窥视。我不时浑身战栗,恍若听见您在我身后那张床上呻吟,但是不敢回头去看。在寂静中,我的心怦怦狂跳,只觉得过于猛烈,要将我的伤口震开了。最后,我听见乡间各种不同的响声逐渐止息,于是明白再也不用怕什么了:我的行动谁也看不见,谁也听不到,我这才决定下楼去。
“听我说,埃尔米娜,我自认为有胆量,比得上任何男子汉,可是当我从胸前掏出这把开暗梯门的小钥匙,我们俩都十分珍视,还要配上金环的这把小钥匙,当我打开那扇房门,看见惨淡的月亮透过窗户,将幽灵似的一条长长白色光带投在旋梯的台阶上,那一时刻,我吓得紧紧靠住墙壁,简直要惊叫起来,感到自己就要发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