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先生收到五千块钱,可能脑子里开了一点缝隙,透进来一缕灵光,没有悉数转给小穆,只借了四千块,留下一千块他自己零花。小穆收了钱,说他下周四一定还,加上前两次的一起还,还发了个举起胳膊加油的小表情。马先生好像被这个表情注入了某种自信,欢喜起来,又给苏浅发截图,说看到了吧,这回再不用怀疑了吧。苏浅把截图存下来,说那我等着,看他到时还不还。一个人品性好不好,我只看行动,嘴巴上说的不算。
说定的期限很快就到了。这天睁开眼苏浅就提醒马先生, 看钱转过来没有。马先生看微信,他和小穆的聊天时间停留在上周,并没有转款过来的新信息。他一笑,说,急啥,一大早的。午饭时苏浅看马先生,目光里的内容马先生懂,他看了看手机,还是没有新信息。其实他不用装模作样看手机,这个上午他在单位几乎看了一上午手机。还有半天时间,苏浅软软地款款地自言自语,合起来才算一整天嘛,赶在晚上十二点前把钱打过来,也算今天还了账。马先生没接茬,嘴角微微勾起,一抹还算自信的微笑挂在那里。
时间是无情的,夜晚来了。晚饭马先生没有和苏浅头对头坐一起吃,他端起碗蹲在桌角,噗噜噜噗噜噜,就把一碗饭吃完了,好像他是敞开衣领把饭从脖子里灌进去的。苏浅用笃定的目光打量他,结局她觉得已经可以猜到,所以没必要再揪住不放。一万九千块,她就当被贼偷了。十二点一到,马先生给小穆发微信,先是文字,接着语音,又直接打视频电话。电话被拒绝接听,他再打,嘟一声就中断,有文字显示连接失败。马先生忽地坐起身,再发文字,发一次失败一次,提示说您和某某某不是微信好友,需验证后才能聊天。他想直接拨打电话,却发现通讯录里没有小穆。他呆呆坐着,冥思苦想了一阵儿,喃喃说原来我没有他电话号码, 我压根就没存下他的号码, 我好像这几年就没跟他打电话联系过。那是用什么联系呢?苏浅在他身后悠悠地问。马先生喃喃说我们其实很少联系, 我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, 他对于我好像也不是多重要的人。他在,我就打个招呼,一起吃,喝,耍,说话,他不在,我也记不起来有这么个人。现在想来,都是他在联系我。他想出现,就出现了;他想失联,就不见了。苏浅也欠起身子,压制着声音里的愤怒,平静地反问:这样说来,他不是有意失联,只是可能跑生意去了,等过些日子赚钱了就会回来看你? 马先生乖孩子一样点头,又摇头,软软地说,对啊,又说,也不对啊,以前他跟着我只是吃喝,这回借钱了,一万九千块钱呢,我四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才这么多。苏浅连愤怒的心思都没了, 说微信他删了你, 电话号码你不知道, 那他家在哪里? 公司在哪里? 明天咱们上门找,我就不信他还能跑了和尚也跑了庙! 逮住了我先给他脸上美美地啐几口,他吃了我多少好饭好菜,就这样玩消失,他对得起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