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向您致以人类的恩人应得的祟(崇)高的敬意。
容德雷特
又及:我女儿等待您的分(吩)付(咐),亲爱的马吕斯先生。
从昨晚起,马吕斯就陷入迷魂阵里,看了这封信,如同地窖里有了烛光,顿时全明白了。
这封信和另外四封信是同一出处。笔迹一样,风格一样,错别字一样,信纸一样,连烟草味也一样。
五封信,五个故事,五个名字,五种署名,却只有一个署名者。西班牙上尉堂·阿尔瓦雷兹、不幸的母亲巴利扎尔、诗剧作家尚弗洛、老戏剧家法邦杜,四个人全叫容德雷特,假如容德雷特本人真叫容德雷特的话。
马吕斯住进这栋破房子有好长一段时间了,我们说过,他极少有机会看见,乃至瞥见他那寥寥无几的邻居。他心不在焉,目光也随神思而转移。应当说,在走廊里或楼梯上,他不止一次同容德雷特家人擦肩而过。但在他眼里,那不过是些人影,他根本不注意。因而昨天晚上他在大马路撞见容德雷特家姑娘,却没有认出来,那显然是她们姐儿俩,而这一个刚才进屋来,他在厌恶和怜悯中,也只是恍惚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。
现在,他一目了然了,明白他这邻居容德雷特生活艰难,就靠投机取巧,利用行善人的施舍谋生,搞来地址,用假名字给他认为有怜悯心的富人写信,让女儿冒险送去。须知这个当父亲的到了穷途末路,不惜拿女儿冒险,当作赌注,跟命运进行一场赌博。马吕斯还明白一点,从昨天傍晚她们气喘吁吁、仓皇逃窜的情景,从她们讲的黑话来判断,这两个不幸的女孩还可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她们堕落到如此地步,全是这一切造成的,她们在人类的现实社会中,既不是孩子,也不是少女,也不是成年妇女,而是贫穷制造出来的又淫荡又纯洁的怪物。